“是么？”

　　林离闻言，深深看了一眼古踏剑：“古兄此言，似乎并非是武者该说的。莫非古兄也是被帝子彻底打服了？”

　　“天妖兄并不明白。”

　　古踏剑长叹道：“武之求道，固然是翻越千山万水，披荆斩棘，独行天地，但是那也不过是在天地之间探寻。帝子的存在，却如同神龙，浮于青冥，我等便如同蝼蚁，观那巍峨神山，根本不会有翻越的想法，只能叹息拜服。”

　　“他是要成就天道境，效法武祖的存在，又怎是我等能够比拟？任何和他交过手的人，恐怕都只会剩下这个想法。败给帝子，甚至谈不上什么挫败信心，因为你只会感觉到，在他的面前，失败也只不过是理所应当，就好像他是武之化身，武道之神，武中之圣。”

　　古踏剑的这番发言，对于旁人来说，几乎听起来宛若精神分裂，自相矛盾，一会儿声称自己追求剑道，一会儿又对所谓帝子如此推崇，到了一种几乎卑微的态度。

　　只是林离却不这样想。

　　他已经明白了古踏剑的意思。

　　在古踏剑的认知之中，这位帝子的强大，就好像是宇宙法则，自然规律，天道运转一样，理所应当，命当如此。

　　凡人怎么会怨怼自己没有抗衡天灾之力，怎么会怪罪地震海啸杀伤人类？

　　当差距巨大到了一定的程度，人已经无法诞生出嫉妒，比较之心，而是只有纯粹的赞美，敬畏，或者干脆就是习以为常。

　　“古兄不必多费口舌。”

　　林离摇摇头。

　　不说他无论如何，也不可能未战先怯，就是他现在的状态，每时每刻，都能感受到自己的力量有丝丝缕缕的提升，真性之中的灵光，正在不断与生命结合，让他向着更高的生命层次开始跃迁。

　　这样的状态，只要再有些时间，那就真正是和那个帝子站在同一个境界上。

　　见古踏剑还想说什么，林离抬起一只手：“莫非古兄和那位帝子斗过一场之前，会有这种想法不成？”

　　“唉！也是。”

　　古踏剑苦笑：“既然如此，天妖兄若是遇到帝子，也就知道了。”

　　“除却这位帝子之外，还有什么有名人物，当得上注意的？”

　　林离一面问着，翻手收起那一套阵旗，道。

　　他其实不确定这种实物法宝，能否带得出去。

　　但即便带不出，这段时间里面，也足够他把其原理彻底解析，等到了外界，想办法复刻便是。

　　就算他做不到，不见得就没人能够做到，甚至于，还可以考虑多复刻几件。

　　“像是永无疆这种层次，大约有十几个。”

　　互接上了话头：“当然，永无疆此人，算上他的法宝，再加上他这国运神拳，隐约也是比同一层次的人物，高上半阶。他本身的修为，都足以达到这个层次，这也是他这一次志得意满的原因，你大约是没有见到他来的时候，永生神朝到底有多么大的威风。”

　　“比他还要低一个层次，大概就是半步金仙层次战力的，和古兄差不多一个层级，也有千人以上。”

　　“而比永无疆那十几人这一层还要高的，只有二人，一个就是帝子，一个，则是来自天堂山的，时光大天使，塞西莉亚。”

　　“当然，天妖兄得到这拂灵清心果，半步真仙，大约是不在话下，说不定也可以算在这一层里面。”

　　“时光大天使，塞西莉亚么？”

　　林离微微点头：“这位又有什么信息？”

　　天堂山。

　　这个名字，自从他来到这里之后，便一直听到不同的人提起，每一次的原因，都并不相同。

　　以后天生灵之身，压服一众太古洪荒之中成道者，逆反先天，成就盘古座的境界，天道第三步，几乎把信仰播撒到了整个多元宇宙无穷世界。

　　这就是那位天堂山主人，《圣经》之中的四字神名的原型，被称之为上帝的存在。

　　而所有的天使，或者说“天神”，都是她创造出来的生灵，天生就具备神性的生灵。

　　（注：虽然关于天使的神性，以及天使是否可以算作神灵这类问题有诸多论述，但是简而言之，有大量的资料实际上可以佐证，天使应当是可以归类为泛概念上的“神”的，包括在早期的许多典籍中，对于天使的称谓，也是“gods”，所以本书涉及天使的设定，并不会将其排除在神的行列之外。）

　　甚至于林离给自己设定的，这一次意外落入其中的探索目标，都是要见到这位存在，参加一次他们口中的法会。

　　他如今非常怀疑，当年西方文明从摩西星上找到的那具尸体，所谓圣躯，就是传说中的摩西本人。

　　包括菩提道祖所说的，自己体内那份大道碎片，也就是上帝因子，能够来自于对那位存在作用无比重要之人，而那人的修为，相比起来却并不高，这样的描述，他也只能对应到摩西身上。

　　只不过这样一来，就会衍生出来更多的问题。

　　比如说，为什么恰巧是他们的宇宙，为什么恰巧是在他们人类文明的疆域附近？

　　这是一种偶然，还是一种必然？

　　是他们的世界，有什么特殊之处，还是某种纯粹的概率？

　　包括很早之前，他曾经从肖恩的言谈之中听闻，人类曾经对发现摩西的那处遗迹进行测序，得出的结论是，其存在时间早已超过一百三十七亿年。

　　从这个角度来讲，他觉得，是自己出生的宇宙特殊的原因，微乎其微。

　　一个宇宙哪怕特殊，那也需要诞生了，才可能发现。

　　他们的宇宙，不但位置距离天界无比遥远，而且，还只不过是个幼儿——对于完整宇宙本身永恒无限的寿命而言，一百三十七亿年，什么都算不上，而哪怕在多元宇宙的层面上，时间并不能根据宇宙内部的流动来计算，一百三十七亿年，也并不是一个多么长的时间。

　　相当于在整个宇宙都还没开辟，甚至还没出现的时间里面，那个遗迹，就已经存在于那里，去到了那个位置，等待着宇宙开辟，等待着被新生的生灵和文明发现。

　　这一系列的问题，或许，在不久的未来，能够得到一部分的答案。

　　当然，也可能什么都没有。

　　毕竟，在他所处的时代，似乎就连那位上帝，都出了问题，似乎是被某种不能言说的力量，某个祂的大敌给抹去了许多痕迹。

　　而现在，他们不但存在着，甚至于是以一种屹立于天界，屹立于多元宇宙最顶端的姿态存在着。

　　这其中经历了什么，时间差距究竟有多么的大，谁也说不清楚。

　　他也不可能计算得明白。

　　“所谓大天使，其实某种意义上，就是主治者的候选，其存在意义，相当于什么先天生灵嫡子一类，简单来讲，就是天赋血脉，无比之强横。”互解释道：“虽然所有的天使，都是那位上帝一手缔造出来，但是在这种缔造之中，某些形成的灵魂意识，也会有特殊之处，而这些灵魂，就会被赋予特殊的使命，特殊的期望，也会被赋予特殊的力量。”

　　说话之间，几人已经离开了先前的那一处世界，甚至是连续穿行了几个可以说是空无一物，似乎是已经被人扫荡过的世界。

　　“主治者？”

　　“天妖兄哪怕出身遥远宇宙，应该也见过那位的信仰，根据祂的形象，缔造出来的宗教吧？”

　　“自是有的。”

　　林离颔首。

　　“这些宗教，有些在发展之中，因为信息纷扰，逐渐偏离了基本的事实，演化出来了什么天使九阶之类的说法；实际上，天使内部的分类，只有两种，那就是天使和主天使，或者说，主治者。”

　　“主治者本质上并不是一种天使，而是一个位阶。三十三天之中，修行道路无数，而因为那位的缘故，魔力，其实已经成为了遍布大量世界，比之内丹术炼气士还要广泛传播的力量体系。”

　　“虽然大致核心的追求相同，都是从有限，化为无穷之数，但是其中细微的逻辑，拾级而上的方法，完全不同。”

　　“魔力体系的第七阶，叫做秘火，意思是不灭之火，创造之火，智慧之火，第一原动力，宇宙的原质。在他们的某些传说之中，是秘火在黑暗中流淌，点燃了虚空，点亮了混沌，从虚空中燃烧出了世界和宇宙。”

　　“这些虚言，总结起来，就是他们将自己的神火，另类的真性，化为了类同于大道的秘火。而秘火的力量，如果不借助外在的源泉，推动到极致，也只是有限之数。”

　　“想要化为无穷，就要向天道，向三十三天之根源寻求力量，某种意义上，就相当于弱了无数倍的天道境。当然，天地不仁，以万物为刍狗，不会拒绝，也不会帮助他们的参悟。”

　　“而他们在那种层次上，自然不能算是参悟到了真正的天道，只不过是天道的一个侧面而已，于是他们，就将其称之为权柄，认为自己是掌握了天道权柄的统治者，主治者，可以籍此提前干涉更为广泛的范围，这就是主治，这个阶位的来源了。”

　　“原来如此……”

　　林离点点头：“这样说来，大天使，就是意味着具备大罗，主治这一个阶位潜力的血脉了。”

　　“正是如此。”

　　互道：“而且和我们不同，理论上，我这种信息生命体，因为增殖的原理，也算是某种意义的大罗潜力，提前就能够接触无限的原理，但是许多能力，还是要自己去探索，甚至于很难运用。”

　　“而天使在某种意义上，即是族群，又是战斗兵器，他们的许多能力，都是经过调试设计的，即便修为低下，都能够凭借各种天赋，拥有惊人的发挥。”

　　“互兄知道的倒是够详细。”

　　林离笑了笑，没接这个话柄。

　　“不过是听一位前辈说的而已。”互摇摇头：“说了这么多，只是为了让天妖兄理解，大天使的层次。”

　　“所有的大天使，在没成就秘火之前，都是十二翼外形，每一对，象征着一种独一无二的天生禀赋能力；而这位时光大天使的能力，虽然我们并不清楚具体的内容，但是毫无疑问，就是和时间领域相关。”

　　互思索了一下：“哪怕是真性本身拥有洞察时间的能力，即便完全与时空不相干，也有些微抗性，但是在这位时光大天使面前，恐怕也不太够看。对于我们这些还没接触到樊笼真意的人来说，时光手段，更是干脆近乎于无解。”

　　“在四阶，五阶这个层面，想要靠力量干涉时光，哪怕是小世界之中的时光，都近似于不可能，只有可能是通过撬动时光相关的规则，才能完成，而本身在干涉规则上，没有真性相助，绝大部分人，在这方面的能力都是缺位的。”

　　“我看这位塞西莉亚大天使，和那位帝子之间，还说不清究竟是谁更为棘手一点。”

　　这一次，古踏剑倒是没怎么反驳。

　　林离也同样陷入了沉思。

　　理论上来说，真正修成先天生灵，那是实实在在的有撬动种种规则的能力的。

　　正常的先天生灵，天生就有大道伴身，天道相随，稍稍参悟，感悟一下自身力量，都是天道境存在。

　　但是他现在的位阶，生命本质，还是太过弱小，根本发挥不出来这种潜能，只有晋升真仙，借着真性之能，才能稍稍发挥出来一点先天生灵那种天地眷顾，万道加身，随意支配宇宙运转的威能。

　　真要让他干涉时间，他也只能强运真性，缔造黑洞雏形，以这种超出他现在能够正常掌握的暴力手段，去干涉时空，而且，这还不涉及到任何的时间线操作。

　　如果说帝子的强大，他的心里还稍微有点底，那么这位时光大天使的诡异，他就完全没有任何的底了。

　　“不过，它总不能真的回溯过去，把我从出生的时期抹杀了吧？我的过去也不在现在之前啊……”

　　心中推演着种种可能，林离不由得嘀咕了起来。

　　就在这时，几人眼前忽然一片赤红，放眼望去，居然是进入了一片广阔无边的猩红天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