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过多久,张旭便被带到了厚载门外。
此处已经站着几十名官员,官职都是五品以上,有的垂头丧气,有的破口大骂。
陈祖仁见孛罗不花过来,指着他大骂道:“奸贼!我就知道你背叛了大元!”
孛罗不花哼了一声,道:“是妥懽背叛了我们,不是我们背叛了妥懽!”
牙罕沙大声道:“现在给你们一个选择,愿意投靠江都军,就站在左边!想跟妥懽陪葬的人,就站在右边!”
话音落下后,众大臣面面相觑,都没有动。
陈祖仁厉声道:“我们都是大元忠臣,绝不似尔等卖主求荣之辈!”
话音刚落,一道声音悠悠响起。
“陈御史此言差矣,我等都是汉人,如今能弃暗投明,归于我汉人政权,正是如鱼得水也!”
陈祖仁转头看去,只见话之人是兵部侍郎李国凤,他已经走到了左边,昂然而立。
陈祖仁怒不可遏,正要大骂,又有两人走到左边,一个是吏部尚书九住,另一个是昌王。
“你、你们……”
有两人带头,更多官员纷纷走到左边。
就连兵部尚书伯颜不花也走了过去,还留在原地的人,竟只剩下淮王、张昶和他三个人。
陈祖仁见此情景,只觉心灰意冷,低头不话了。
牙罕沙盯着依然站在右边的三名官员,冷冷道:“你们是要冥顽不灵吗?”
淮王帖木儿不花淡淡道:“不必多言,要杀就杀,莫要以为我大元都是尔等狼心狗肺之徒!”
牙罕沙冷哼一声,就要下令将他们全部关起来。
孛罗不花忽然道:“张尚书,淮王,二位都是我敬重之人,我再给你们一个时辰考虑,希望等我回来时,你们能有不同回答!”
语毕,拉住牙罕沙,带着那些归降的官员,一起离开。
待他们走远,淮王将张昶和陈祖仁拉到身边,低声道:“两位忠肝义胆,王佩服!”
张昶道:“我等世食元禄,如今大元危难,我等誓要与大元共存亡!”
淮王声音更低,道:“得好!不过两位就这样死了,未免可惜,我希望拜托两位一件事!”
陈祖仁道:“什么?”
淮王咬牙道:“大都已丢,局势于我不利!我希望两位归降贼军,从内部破坏他们,给陛下和太子创造反击的机会!”
两人对视一眼,都露出犹豫之色。
淮王叹道:“我是蒙古人,就算归附,也不可能得到重用,所以只能拜托两位了!”
陈祖仁沉声道:“我刚才那般态度,若是突然改变立场,只怕他们难以信任我!”
淮王笑了笑,低声道:“那我帮陈御史创造一个理由吧!”
完,突然推开两人,朝着墙撞了上去。
“淮王殿下!!”
张昶和陈祖仁急忙伸手拉他,只可惜还是慢了一步,淮王早已一头撞在城墙上,头破血流,立毙当场!
旁边看守他们的士卒吃了一惊,急忙控制住张昶和陈祖仁,怕两人也跟着自尽。
又去通知孛罗不花和牙罕沙。
孛罗不花二人过来时,第一眼便瞧见了撞墙而死的淮王。
陈祖仁似乎被淮王的死吓住了,瘫在地上,瑟瑟发抖。
张昶紧紧盯着淮王的尸体,深吸了一口气,道:“左相,不知我归降江都军后,能够担任何职?”
孛罗不花大喜,道:“以张尚书之才能,定能获得陛下赏识,到时我亲自在陛下面前举荐你!”
张昶忽然道:“听刘伯温也在江都军入仕?”
孛罗不花笑道:“刘先生那可不得了!深受陛下信赖,目下已经做到了宰相,封为公爵!”
张昶点点头,道:“如此来,那位张皇帝确实重视贤才,很好,我愿意投靠贵军!”
孛罗不花笑道:“这就对了!”转头看向陈祖仁,道:“陈御史,你呢?”
陈祖仁想要站起来,却不心滑了一跤,摔在地上。
他慢慢爬了起来,苦笑道:“大势所趋,在下也只有顺势而行了!”
牙罕沙见他如川懦弱的模样,露出鄙夷之色。
孛罗不花却来者不拒,在他眼中,服陈祖仁和张昶归顺,那就是自己的功劳,自然是越多越好。
“两位顺应大势,这才是智者所为!”
一众投降的官员都被暂时安排在一间大院子里住着。
因为大都人手不够,耿三没有立刻派人送他们去江都府。
当夜里,常遇春派人传来消息,他在桑干河一带,追到了元帝一行人,将元帝等人堵在一座山上。
因为他追击的人手不足,担心冒然攻山,会导致元帝逃脱,所以守住下山要道,希望增派人马。
耿三手中只有一千多人,守住大都都捉襟见肘,故而只能等候徐百升的主力过来,再增派援军。
好在当夜子时,徐百升的主力大军终于赶到了大都城。
大军入城后,耿三和孛罗不花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。
徐百升问明情况后,当即就要领兵增援常遇春,活捉元帝。
朱元璋进言道:“主帅,元帝被围困的消息,肯定也传到了冀宁,王保保很有可能派兵救援!”
徐百升心中一动,道:“你的意思是?”
朱元璋笑道:“咱们何不以鞑子皇帝为诱饵,消灭王保保这支人马呢?”
候百四拍手赞道:“对啊,若能消灭王保保主力,鞑子就再也翻不出花样来!”
徐百升目光看向孛罗不花和牙罕沙,道:“两位觉得王保保会出兵吗?”
孛罗不花迟疑了一下,道:“应该不会,其实数日前,妥懽就派爱猷去向王保保求援,不仅援军没求到,人也一去不回,只怕被王保保扣住了!”
王大哈哈笑道:“王保保肯定是借机报仇!嘿嘿,我看这子不定会主动投靠莪们!”
徐百升道:“也可能是鞑子皇帝让他留在冀宁,防止咱们打下大都后,将他们一网打尽!”
王大愣道:“大帅,您觉得王保保还会忠于鞑子朝廷?”
徐百升道:“不论他怎么想,至少我们这边,需得以他忠于元廷的情况,来布置接下来的战略!”
候百四道:“那还要伏击王保保吗?”
“当然要,就算王保保不派兵救援,咱们也没什么损失!”
次日清晨,徐百升点兵十五万,朝桑干河进军,命令耿三和候百四领兵五万,镇守大都。
孛罗不花请求跟随大军同行,徐百升也同意了。
大军从大都西门而出,一路朝着桑干河进发。
居庸关。
白锁住站在关墙上,遥望着北面,双手握的很紧。
豁鼻马站在他身后,声若洪钟道:“白将军,陛下在桑干河被贼兵包围,咱们真的不去救援吗?”
白锁住沉着脸道:“主帅离去时的命令,是让咱们缓慢靠近大都,不得与贼兵交战,你忘了吗?”
豁鼻马道:“话虽如此,可那是咱们至高无上的大汗啊!大汗被贼兵围困,被羞辱的可是我们每一个蒙古人啊?”
白锁住一拳打在城墙上,愤怒道:“我难道不知道吗?可咱们如果去救了,就会影响到主帅和太子殿下的计划!”
“怎么会?”
白锁住冷冷道:“如果咱们领兵去救,必定会与贼兵交手,到时他们看不到主帅,难道不会奇怪吗?”
豁鼻马摸了摸后脑勺,道:“他们总不可能因为这个,就猜到主帅跑去上都了吧?”
白锁住怒道:“怎么不可能?贼兵若是都像你一样蠢,主帅就不必这么辛苦了!”
豁鼻马眼中闪过一丝怒色,哼了一声,转身离开了。
徐百升亲自率领十万人马,在桑干河南岸守了三日。
然而斥候来报,冀宁和居庸关的贼兵没有任何动静。
他终于放弃了伏击,领兵来到二十里之外的一座山。
山脚已经被江都军围成了铁通,而元帝妥懽帖木儿此刻就躲在山上。
徐百升来到山脚后,就要下令攻山,常遇春却带着一名官员过来,道:“大帅,陛下派人过来了!”
徐百升一惊,道:“陛下有什么命令?”
那官员叫陈宁,是礼部员外郎。
他从袖中拿出一份明黄色的丝帛,道:“徐大帅,这是陛下招降妥懽帖木儿的旨意!”
徐百升迟疑了一下,道:“鞑子皇帝穷途末路,你现在过去招降的话,很可能回不来了!”
陈宁昂首道:“陛下既然派下官来招降元帝,纵然刀山火海,下官也定要完成陛下的旨意!”
常遇春道:“那就多带几名军士吧!”
陈宁微微一笑,道:“何必让将士们跟着我犯险?我一人过去就行!”
孛罗不花忽然道:“陈员外郎,还是让我过去吧,我与鞑子皇帝比较熟,劝降成功的机会,也高一些!”
朱元璋提醒道:“孛罗千户,鞑子皇帝已经知道你背叛了,你过去的话,只怕比陈员外郎更危险!”
孛罗不花笑道:“我很了解妥懽,有办法让他不杀我,诸位不必担心!这个差事就让我去吧!”
众人见他胸有成竹,便没有再反对。
孛罗不花从陈宁手中接过圣旨,大步朝着山道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