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十月初八,张龙率领五万大军抵达庆阳,正在攻打城池!”
这份最新军报就铺在红木桌面上。
军报是昨送过来的,再考虑来回时间,战争很可能已经分出胜负。
张良佐坐在桌边,扫了一眼坐在下首的胡惟庸。
这位江都使者显得很镇定,悠然地喝着茶,至少从外表来看,很难瞧出他有任何紧张之情。
相比之下,张良臣就显得急躁多了,大厅中回荡着他来回踱步的声音。
张良佐道:“老五,你坐一会行不行,晃来晃去,都快把我晃晕了!”
“不行,我坐不住!”张良臣一点都不给兄长面子。
突然间,一阵更急促的脚步声与张良臣的踱步声交叠在一起。
张良臣停下脚步,朝门口望过去。
只见张良佐的管家快步来到大厅,脸色显得十分激动。
“二爷,五爷,最新军情传过来了!”
张良臣急问:“怎么样?哪边占据优势?”
胡惟庸放下茶杯,也露出关切的表情。
管家苦笑道:“仗已经打完了!”
“什么?怎么这么快?莫非庆阳城被攻陷了?”张良臣诧异道。
管家道:“不,是凤翔军战败了,听他们攻城不到两个时辰,就损失惨重,士兵们都不敢冲锋了!庆阳守军顺势杀出城来,张龙大军全线溃败!”
张良臣冷笑道:“我就知道张龙是个废物!如此惨败,只怕凤翔军损失过半了吧!”
管家语声发颤道:“不止损失过半,五万凤翔军全军覆没!”
“什么?”
张良臣后背一凉,虽然他一向厌恶张龙,但也不得不承认,此人作战勇猛,并不逊色自己多少,竟被江都军一口吃掉了!
张良佐目光闪动,道:“老梁,到底是怎么回事,清楚点!”
梁管家道:“凤翔军溃退后,庆阳守军在后面一路追击!当他们徒江湾镇时,又有一支江都军杀了出来,前后包夹,凤翔军才全军覆没!”
张良臣惊愕道:“他们兵力只有三万,竟然还在城外埋伏一支人马?难道就不怕庆阳城失守吗?”
这种问题,梁管家自然回答不出。
张良佐瞥了胡惟庸一眼,淡淡道:“胡先生,你能不能为我兄弟二人解惑,贵军将领,到底是怎么想的?”
张良臣咬牙道:“莫非他们真不把关中军阀放在眼里?”
胡惟庸微笑道:“五将军莫要多想,我军能够轻易取胜,并非完全靠士兵的战力!”
张良佐眼中精光大闪,道:“听贵军有一种武器叫火枪,由手铳改良,蒙古骑兵都惧怕这种武器!”
胡惟庸笑道:“我军新式武器很多,火枪只是一种,根据在下的猜测,这次战争能够取胜,依靠的是火炮!”
关中军阀从未与江都军交手过。
张氏兄弟虽然听过火枪和火炮的名字,每次听,还是容易联想到手铳和火铳。
如今见张龙大败而归,两人终于明白江都军新武器的可怕。
张良佐感叹道:“难怪你们能够击败王保保了!”
胡惟庸微笑道:“二将军过誉了,两位是不是应该把消息告诉令兄?”
张良臣摆手道:“大哥应该已经知道了,前线军情都是优先送到他那里,然后才送到二哥这里!”
胡惟庸点点头,没有再话。
张良佐明白胡惟庸的意思,站起了身。
“胡先生不必着急,我二人这就去找大哥。如今李思齐的主力完蛋了,大哥也是时候做出决定了!”
张良臣邀请道:“胡先生,要不然您跟我们一起去吧?”
胡惟庸想了想,道:“也好,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。”
三人离开张良佐府邸,一路来到元帅府。
通报之后,张良弼竟然推身体不适,不肯见客。
张良臣顿时怒了,道:“大哥在装什么病?咱们这就去找他,当面问个清楚!”
“五弟,不可莽撞!”张良佐喝止道。
张良臣飞起一脚,将一张椅子踹飞了,暴躁道:“以前大哥一向做事利索,这次到底在顾忌什么,我真搞不懂!”
张良佐没有再理他,目视着胡惟庸道:“胡先生,还请稍安勿躁。咱们在这里等候片刻,我相信大哥会做出正确决定!”
胡惟庸笑道:“好,既然二将军这样了,那咱们再等等吧。”
半个时辰后,张良弼依然没有出来,倒是元帅府管家来报,外面有人找胡惟庸。
“两位,我有点私事需要处理,稍候再过来。”胡惟庸返回客厅时道。
张良臣愣道:“胡先生,你们不会是放弃了劝降,想要与咱们刀兵相见吧?”
张良佐急忙喝道:“老五,不得胡言!”转头朝胡惟庸笑道:“胡先生请便,我们兄弟在这里等你。”
胡惟庸笑道:“五将军勿要多虑,我去去就回。”拱了拱手,告辞离开了大厅。
张良臣站在门口,望着胡惟庸匆匆离去的背影,总有种不好的预福
“二哥,会不会是那位张皇帝不耐烦了?想对咱们动手了?”
张良佐面色阴沉,道:“那就不准了!如今人家连李思齐都打败了,没可能一直等着咱们!无论如何,这件事今必须有个结果!”
“可是大哥那边……”
张良佐冷冷道:“大哥如果犯了糊涂,咱们做兄弟的,可不能眼睁睁瞧着他犯错!”
张良臣脸色大变,道:“二哥,你要……”
张良臣凝视着他,冷冷道:“怎么?如果大哥坚持,你要站在他那边吗?”
张良臣深吸一口气,道:“不,弟虽然没读过书,也看得清大势已经定了。既然二哥有此打算,我去联系其他几位兄弟!”
“不,你留在这里,我去!”
胡惟庸告别元帅府后,负手行在大街之上,脸上露出沉思之色。
这段时日以来,他一刻也没有闲着,频频拜访张良弼的七个兄弟,将每一个人都服了。
然而不知为何,无论胡惟庸和‘七条枪’如何劝,张良弼却迟迟不肯表态。
胡惟庸现在的压力非常大。
朝廷大军节节获胜,不仅打下大都、山西,更是消灭了关中两大军阀!
李思齐虽然想要负隅顽抗,但先后两次进军,都大败而归。
庆阳城的一战,将李思齐的主力打没了,关中四大军阀又将少去一位,如今只剩下张良弼一人!
而朝廷之所以没有攻打张良弼,就是因为他胡惟庸在劝降。
如今三大军阀溃灭,他竟然还没有降成功,简直称得上无能之极!
想到此处,胡惟庸心情就更加沉重。
刚刚军情署一位百户来找他,“家里”来人了,不定就是皇帝陛下对他不满,派人来责怪他办事不力。
胡惟庸怀着忐忑和不安的心情,朝着居所返回。
他在城中有一座四进宅院,是张良弼所赐的宅院。
不过江都府每次来人,绝不会去他的宅院,而是在一座茶楼等他。
茶楼是军情署在长安的据点之一。
胡惟庸来到茶楼后院,只见一人正站在后院的井口旁边,满脸微笑地望着他。
胡惟庸又惊又喜。
“老师,您怎么来了?!”